彩云易散,琉璃易碎,世间的一切事总是那样难料。
直到站在太平间外,纪煦泽依旧仿佛没有什么实感。
“怎么可能?”他怔怔地站在原地,脑子里几乎有一瞬间的空白。
“她昨天还在家,今天怎么可能就没了?”
是啊,怎么会呢?她明明昨天还在和他吵架,不是吗?怎么可能一晚上人就没了?
医生看着他的样子,叹了口气:“病人已经病了很久了,你真的看不出来吗?”
“孟葭生前签了遗体捐献,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,你……好自为之吧。”
他摇了摇头,又叹息了一声,拉开了冰袋,转身走了出去。
太平间太冷了,冷气顺着衣领往下吹去,纪煦泽蓦然一个寒颤,回过神来。
他愣愣低头,看着冰袋中,孟葭苍白消瘦的脸,心中骤然刺痛。
一种彻骨的凉意仿佛从骨缝里一寸一寸透出来……
就被人迎面痛击一拳,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这样难以言述的心痛。
他好像,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孟葭了。
是什么时候开始,孟葭眼底的乌青这么重了,又是什么时候开始,她的脸颊开始凹陷了下去,明明病态尽显,为什么他却从未发觉,不,不对……
他发现了,可是他从未在意,他以为孟葭会永远在他的身边,为什么会这样。5
纪煦泽只觉身体裂开了一般,痛不可当。
“孟葭……”
他一开口,便觉喉咙像是被塞住了一般,干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“孟葭,你起来,别玩了。”他怔怔说着,心口被人揪紧了一样的窒息和疼痛。
“你在生气对吗?”躺着的人依旧没有回应。
纪煦泽眼底一热,声音大了起来:“你是在气我和楚艺在一起对吗?好,我和她断了,我不会再和她联系了,你可以起来了!”
他语气越来越重,几乎是嘶哑地吼叫着:“这不好玩,孟葭!你起来!”
可偌大的太平间,深灰色的墙壁间,只有一张一张躺着尸体的床。
孟葭静静地躺在冰柜之中,没有一丝生机。
纪煦泽没有得到回应,伸手就要要去拉孟葭的手,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,怔在了原地。
那是一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手,仿佛结了一层寒冰,将他们隔绝了两个世界。
“孟葭……”
纪煦泽陡然崩溃了,泪水猛地滚了下来:“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……”
带回家的香水味,那些孟葭写下的他从不在意却如同压垮她稻草的细节,其实他都知道。
他只是不上心……他知道孟葭有多爱她,所以从来都不在意。
明目张胆,杀人诛心。
纪煦泽的眼泪顺着脸颊狂流,他却不敢睁开眼睛,只是紧紧握着孟葭冰冷的手,在心中将自己千刀万剐了一遍又一遍。
孟葭这次仿佛真的死了心,连尸体都不曾留给他。
但他们到底还没离婚,他依旧是孟葭名义上的丈夫。
孟葭留在医院的手机,便也归为了遗物,送到了他的手上。
纪煦泽呆愣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,脸色惨白,眼神几乎失了所有神采。
他接过手机,眼底的猩红又泛了起来,胸口窒息的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突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瞬,发过来了一条短信。
号码他很熟悉,是楚艺的。
纪煦泽眸光一滞,伸手点开,一张他和楚艺的床照,便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。
底下配了一句话。
“白血病又怎么样?纪哥现在不还是在我的床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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